已經解開，正準備沖進來捉拿挾制帝王的武帝和神醫，照霆帝微微擺手：“回敦煌，立刻。”

侍衛們不解，卻也不敢多問一個字，立即攙扶著他走出松木院落，上了馬車，自始至終，他再也沒有回望一次。

小狼站在門口，怔怔望著他失望而決然遠去的背影，直到馬車在視野裏消失不見，她才無力的閉上眼睛，暗暗嘆了口氣。

不想負誰，不想欠誰，可是，終究還是又辜負了一個人。

方曜冷眼看著她長久佇立不語的背影，冷冷開口道：“是不是動心了？你若想跟他走，我絕不阻攔。”

小狼惡狠狠回過頭瞪著他，好一會，轉身走到他身邊，半跪在他面前，摟住他的脖子，毫不客氣的吻上他的唇，用力一咬：“叫你再胡說？！”

神醫和武帝都吃驚的看著他倆，繼而不好意思別過頭。

方曜性子冷淡，最不喜歡在人前表示親昵，特別這兩人還是父親和活了百餘歲的鶴神醫，他臉上微微一紅，無奈又不滿的瞪了小狼一眼。

小狼在他耳畔低聲道：“除了你和夏存，我還能喜歡誰呢，方曜？照霆帝不屑於讓我拿身體去交換條件，他要的是心，可我給不了。”

方曜依舊有些不是味，良久，才嘆道：“是我低估了他對你的心意，你若不動心，簡直說不過去。”

“我對江野也有那麽一點點動心，怎麽辦？我把他倆都笑納了好不好？”小狼笑嘻嘻問。

“你敢？！”方曜低喝，狠狠攥住她的手腕。

小狼不在乎的挑挑眉：“你要是再胡說一句試試，看我不將他倆接收？”

方曜冷冷瞥她一眼，懶得再理她。與她辯論，除了氣死自己，好像就沒有別的結果了吧？

頻繁發作的頭疼又侵襲上來，方曜連坐著都已經感覺吃力，小狼看出他強自抵禦疼痛的隱忍神色，不由扭頭問鶴針神醫：“餵，老頭，方曜好歹叫你一聲鶴爺爺，你好意思眼睜睜看著他生不如死忍受折磨？”

神醫拈著長須道：“非是老頭子我見死不救，實在是照霆帝所下的這種迷藥，配方極其繁雜，解藥的配置相當覆雜耗時，何況他服用的劑量實在太大，已經遠遠超過正常人將近十倍的劑量，他現在沒有被疼痛逼瘋或者腦部受損嚴重成為白癡已經是奇跡了。”

小狼和武帝都是一驚，失聲道：“這麽嚴重？解藥需要多久能配置成功？”

神醫道：“最快也要半月吧，有數百種藥物，提煉過程極其麻煩費時……”

小狼忍無可忍躥到神醫面前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揪住他的胡須，用力一扯：“老頭，你別忘了自己是百年來最有名望的神醫，豈能自砸招牌？你若不在五天之內配出解藥，我燒了你的藥谷，還有你這把老骨頭。”

“五天？老天啊，諸神佛啊，誰來幫幫老頭子我啊？”神醫放聲悲嚎，被小狼狠厲一扯胡須，趕緊剎住哭聲，擼起袖子，吩咐道：“拿紙筆來。”

小狼趕緊將紙筆都拿過來，放在他的蒲團旁邊，又端來墨汁，恭恭敬敬道：“老爺爺，好樣的，現在你多有神醫範兒呀。”

“誰是你爺爺？哼，沒羞厚臉皮。”神醫冷哼。

小狼努嘴微笑看向方曜：“看到沒？那個是我夫君，他叫你爺爺，我只好也勉為其難叫你一聲爺爺，你以為我願意擡舉你？切！你不過沾了方曜的光而已。”

“你這是拍馬屁還是欠扁？”神醫一邊唰唰唰運筆疾書寫解藥配方，一邊與小狼鬥嘴。

“你說扁你哪裏好呢？”小狼笑瞇瞇打量著神醫渾身上下。

方曜不禁一笑，既為這一老一少的耍嘴皮子，更為剛才小狼那句“那個是我夫君”而開心。

１０醋意甚濃，不屑欠誰求藥

１０醋意甚濃，不屑欠誰求藥

鶴神醫寫好藥方，交給童子們仔細研磨藥粉，而他自己，因為夜裏是躺在蒲團上，半睡半醒，沒有休息好，此刻有些困乏，正待回床上好好睡一覺，不過童子還沒有擡他起來，小狼已經拍拍他肩膀，道：“餵，老頭，你和方叔叔交情不錯，你好意思大白天睡覺，不親自配藥？”

“老頭子我收了這麽多徒孫，配藥切藥磨藥這種事情，哪裏用得著我親自動手？”老頭翻翻眼皮，不高興的道。

“你不是說這種藥配置起來很繁覆麻煩，不能出一點差錯嗎，你必須親自動手，快點！”小狼揪住他胡須催促道。

老頭沒辦法，只能撅著嘴，不情不願的讓弟子將他擡到院子裏，吭哧吭哧的親自操作。

方震暗自搖頭，正想扶著方曜去臥房休息，方曜卻道：“我沒事，父親不用擔心。”

說著，他艱難的起身，走到院子裏，看到旁邊有一張躺椅，便過去躺了下來，一邊曬著太陽，一邊繼續默默運功療傷，排解體內迷藥。

鶴神醫本就癱瘓，又體虛乏力，這麽多年來什麽事都不喜歡親力親為，就連吃飯，大部分時候都要弟子服侍餵他，然而現在小狼虎視眈眈的蹲在旁邊全程監管著他，他沒有辦法再偷懶，於是一個勁自嘆生不逢時，被一個臭丫頭欺負。

他賣力幹活時，小狼為他端茶遞水，打扇子，他一停下來休息一會，她就揪他胡子，撓他咯吱窩，用大不敬的言語刺激他，使他不得不時刻保持鬥志昂揚，累得半死。

那些童子們都才十五六歲，剛開始很不不忿祖師爺被小狼逼得人仰馬翻，叫苦連天，不過一個多時辰之後，彼此就玩得熟了。小狼天生桀驁不馴又淘氣貪玩，現在身體大好，心儀的方曜又在身邊，情緒是前所未有的好，與他們嘻嘻哈哈玩鬧的不亦樂乎，漸漸的，這些從來沒有和外界的人接觸過，更沒有機會接觸女孩子的童子們，對小狼就產生了莫名的好感，紛紛爭搶著想和她套近乎，膩在一起。

小狼不管做什麽，那些童子們都嘰嘰喳喳擠在她身邊，甚至手把手的教她怎麽制藥。

正自閉目運功的方曜，偶爾一睜開眼睛，看到的就是其中一個童子身體緊挨著小狼，握著她的手教她怎麽用那些工具。

方曜臉色一變，不悅的道：“過來，小狼。”

小狼回頭見他面色不善，不解的走到他身邊半蹲下來：“什麽事？”

“去把你的手洗洗。”

“幹嘛呀，沒看到我正忙著嗎？”

“我不需要什麽解藥，區區迷藥，我就不信靠自己的意志不能克服。”方曜蹙眉道：“我不喜歡你和別人拉拉扯扯，肌膚相觸。”

“我和誰拉拉扯扯了？”小狼不滿的問。

“他們幾個。”方曜指了指那幾個童子。

小狼不以為然笑道：“這不過是幾個小屁孩，你吃的哪門子醋呀，真是的。”

“十五六歲，早就不是小孩子了，反正我不喜歡你和他們太親昵。”方曜斬釘截鐵道：“如果你和這些人太近乎，就別再靠近我半步。”

“小氣鬼，真是莫名其妙。”小狼憤然掐了他手背一下，忽然想起自己十五六歲時的情形。

那時，她正因為難產而死，是同樣才十五六歲的方曜動用一切人力物力，不惜一切代價，在地下暗宮裏足足搶救了她幾個月，才終於救回她一命。淩天和凝暖，也是在他與嬤嬤們全力照看下，才保住性命。

這些童子們，與五年前的自己和方曜是同樣的年紀，他們怎麽可能什麽都不懂？這麽一想，小狼頓時無語，低垂下腦袋道：“我知錯了。”

方曜這才滿意的揉了下她腦袋：“莫再犯了。”

正在這時，忽然聽得雕鳴和馬蹄聲同時從遠處傳來，難道是方晞來了？果然沒多久，就見方晞騎著一匹紅馬風馳電掣而來，金雕也載著淩天和凝暖，翩然飛落下來。

小狼急忙上前將兩個小家夥抱下來，倆孩子看也不看小狼一眼，徑自從她懷裏下來，撒腿飛奔，撲到方曜懷裏，一邊一個，膩著他道：“叔叔抱抱，叔叔抱抱，我們想死你了。”

凝暖向來最是伶俐狡黠，早就爬到方曜身上，抱著他脖子，不肯放手。

方曜正想逗著他倆玩一會，無奈劇烈的頭疼再次猝然襲來，他身子一僵，竭盡全力咬牙忍住那從頭到腳的致命痛楚。這種痛楚發作的時間間隔已經比昨天好多了，不至於半個時辰就發作一次，可是，想要徹底克制住迷藥的毒性，還需要一定時日。

見他臉色驟然煞白，滿臉虛汗，手指都微微有些顫抖，小狼急忙湊到他身邊，握緊他的手：“是不是很難承受？要不，我去找照霆帝討要解藥？”

“不準去！我已經做出選擇，要他放了夏存和江野，豈能出爾反爾，再提要求？”

“可是你痛成這樣多難熬啊，萬一幾天之內神醫老頭配不出解藥，而你又抵禦不住迷藥的侵蝕，腦子受損，影響智力或者身子致殘怎麽辦？”小狼憂慮萬分道。

“若我智力受損，或者身體致殘，我一死了之，絕不拖累你。”方曜決然道：“照霆帝拿命救你一命，我已經算是欠他一個人情，絕不會再欠他一次。”

“你所中的毒，本就是他下的，要他給解藥，其實算不上欠他人情……”

方曜打斷她：“我說不準找他，就是不準找他，若你非要去，那就不要再回到我身邊。”

“你……”小狼無話可說。

這個方曜和照霆帝，在某些方面還真是出奇的相似，都極愛面子，只要玉碎不要瓦全，一旦失望，就決絕放手，絕不回頭，一點商量餘地都沒有。

嘆口氣，她無奈的坐在地上，靠著他的腿，嘴裏叼了根草，望著天空發呆。

方晞見哥哥臉色極其慘白，虛汗不止，似乎忍得十分辛苦，不由看向父親：“爹爹，不如你施展內力替哥哥逼毒吧？”

方震搖頭：“沒用的，我已經試過，這種毒一旦受到外力施壓，就會迅速擴散得更開，除了服解藥，就只能靠你哥哥以自己的內力將毒素一點點往外逼出，沒有人可以幫他。”

方晞急的直跺腳：“那我就潛入敦煌城都護府，將解藥偷出來，這樣就不算是欠照霆帝人情，哥哥也不用覺得難看。”

方曜撇了下嘴：“方晞，你的功力，其實還不如照霆帝，你前晚之所以能夠將我救出去，完全是因為小狼舍命助你，用自己做人質，才能讓你全身而退。”

方晞想要分辨，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，事實的確如此，方曜並沒有誇大其詞。

見叔叔身體很不舒服，凝暖和淩天的小小心靈都大受觸動，不敢再在他身上膩歪著胡鬧，趕緊去一邊玩了。

淩天還好，凝暖和小狼性子沒差幾分，湊在眾童子和神醫身邊，一個勁搗亂，將各種藥材弄得亂七八糟，氣得老頭吹胡子瞪眼，七竅生煙，大怒：“小丫頭，早知道當年就不救你們娘倆，今日老頭子我也落得耳根清凈。”

凝暖挺委屈的道：“人家喜歡和你玩才這樣的，哼，真是一點都不可愛。”

小狼卻是心裏一動，湊到老頭身邊：“餵，五年前草原上，方曜請來的神醫是你？”

神醫翻翻白眼：“現在你才知道？是不是覺得從昨晚到現在對我不敬，心裏非常有愧？呵呵，老頭子我宰相肚量，哪會和你這臭丫頭一般見識？我就大發慈悲的原諒你的無禮。”

“人家都說施恩不圖回報，你憑什麽認為救過我和凝暖一命，就得讓我對你客客氣氣，供奉到頭頂上啊？”小狼振振有詞道。

“什麽？哇呀呀，氣死我了！”鶴神醫氣得胡子一翹一翹的，胸膛一鼓一鼓，手臂一撐地面，就要蹦起來。但是忽然想起自己已經癱瘓三十年，哪裏可能站起來呢？只得哀嘆一聲，自認倒黴到家，遇到這般沒心沒肺的死丫頭，就不指望她感恩圖報，甚至不能指望她說一句舒心的話語了。

凝暖大驚小怪叫道：“老爺爺，你好有趣啊，剛才那動作像什麽來著？蹦沒有蹦起來，像青蛙吧？”

鶴神醫還沒有來得及表示憤慨，小狼已經涼涼的接腔道：“有這麽醜的青蛙嗎？你看老爺爺那滿臉老年斑，分明是蟾蜍一只啊，可惜，沒能蹦跶起來，連蟾蜍都不如。”

啊呀一聲怒吼，鶴神醫徹底氣蒙昏倒。

眾童子無不呼天搶地的大哭：“祖師爺，你不會就這麽歸西了吧？徒孫們還沒有繼承你的衣缽呢，嗚嗚……”

方震臉色暗沈如墨，怒道：“小狼，這就是你的家教？我真沒有想到，世間有你這樣黑心黑肺的女子，就連你的女兒，都和你一樣惡劣。你走吧，我不會同意你這樣的人做我的兒媳。”

小狼看著他震怒的目光，欲言又止，別過頭去。

方曜卻若有所思，問：“小狼，你是不是覺得鶴爺爺太懶，故意想要刺激他多運動？”

小狼眼神一亮，本不想提前說出自己的目的，不過，看方震氣得渾身打顫，方曜又猜到了她的用意，便如實道：“嗯，這老頭認定了自己的癱瘓沒得救，不願思考，不願活動，從腦子到身體都徹底松垮下來，我看他這樣，再過幾年可能連說話功能都沒了，就想給他舒筋活血，讓他重新站起來。”

方曜一笑不語，方震卻搖頭嘆氣：“就憑言語刺激和逼著他活動幾下老胳膊老腿，就能舒筋活血，打通已經僵化壞死三十年的腿部肌肉筋骨？”

“試試看嘛，如果不行，情況也不會更壞不是嗎？”小狼道：“何況這鶴爺爺骨瘦如柴，比起身體虛軟發胖的老人要健康得多，我看他八成是心病所致，不相信自己能重新站起來。你們沒看他生氣時多麽生龍活虎啊？”

方震一怔，的確，這鶴神醫平時蔫蔫的，耷拉著腦袋只想昏昏入睡，反倒是生氣時精氣神十足。於是，他微微點頭：“也好，姑且就讓你一試，不過，你不能太過出言不遜。”

“知道了，叔叔。”

凝暖忽然撅著嘴巴道：“在這裏好無聊啊，想吃點零食都沒有。”

眾人面面相覷，這梅谷與世隔絕，基本上一切東西都自給自足，鮮少出谷購買什麽生活用品，就更不用說什麽零食了。

方曜最為寵溺這小丫頭，聞言不由蹙眉：“不如我們現在就回布達拉宮，途中可以購買一些小孩子喜歡的零食和小玩意。”

“那怎麽成，你身體朝不保夕，受不得來回顛簸。”小狼斷然拒絕他的提議，俯身問凝暖：“小暖，你想吃什麽零食呢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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